《成长》第四章 警卫战士(一)2008/12/5 16:23:17
警卫连分的新兵最多,共45名,占全部新兵的三分之一。
新兵来了,原来的新兵终于告别了新兵时代,成为老兵。
成为老兵是件很令人愉快的事情。因为比你新的兵都会尊重你。出公差、扫地、甚至洗衣服这些事都会有新兵抢着为你去做,处处受到新兵的“关照”。兵当的越老,下面的新兵就越多,有的老班长的军令比排长长,那么排长也尊重他,称他为“老陈、老张、老李……”。
新兵下到老连队,老连队就会焕发青春。新兵来的越多,连队就越发朝气蓬勃。新兵每年来一批,老兵每年走一批,这就是“铁打的营盘、流水的兵”。
警卫连今天象过节一样热闹。大清早,全连干部、战士的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,营区周围插上了彩旗,黑板报写的是欢迎新兵的专题,营房的墙上贴着醒目标语:热烈欢迎新战友!向新战友学习、致敬!
连部门口,赵副连长被几个老兵围着,议论着新兵的事。
“副连长,听说新兵连的二排七班十八人,全都到了咱们这?”
“那还用说,我和连长费了不少劲呢。嘿嘿,这叫连锅端。”副连长很得意的说。
“副连长,这个七班真的好有名堂?”
“上山抓蟒是真的,算不算有名堂?”副连长反问二班长。
“算!那蟒现在动物园。咱们也跟着沾光呢。空军的人进动物园,免费呢。”
“上山拾柴对山歌的事情听说过吧?怎么样?碰上那情况你行不行?”副连长又问。
这次回话的是六九年的老兵,叫罗洋生“对山歌的事情挺有意思啊,真想不到。前天在地区剧院听到小赵和那个白族姑娘的对歌,确是唱的好,是不是他们产生了感情?”
“别乱说!”副连长赶紧打断他“那是工作的需要,再说小赵到了咱们连队,说这样的话让他听见多不好。”
罗洋生吐了下舌头“不说了,开个玩笑。”
七零年入伍的炊事班长说“这个七班是有两下子,自打新兵到这里,传说的都是七班的事。这班现在到了咱们连,还会不会象过去那么…….那么有意思?”
“副连长,七班十八人如果不分开肯定还会有意思。”
“十八人一个班不行。他们都会分到老班去。以后能不能有意思那只有走着瞧了。”副连长想了想又说“七班的战士个个优秀,一下子到了咱们连。咱们连没有技术,是全团最苦的连队,他们会怎么想?能不能闹情绪?你们老兵要多接近他们,做做他们的思想工作。”
球场上,45名新兵背着背包,全副武装站在那儿,正听指导员讲话。
指导员是河南郑州人,六二年入伍,高小文化。脸色黑黑的、中等身材,样子质朴。操着一口河南话。
“同志们,你们分到警卫连,有没有意见?”
这话问的挺土,但是挺实在。队列中应了一句“没有意见。”但是声音不响、也不齐。
指导员呵呵的笑了两下。他笑的时候,两只眼睛象是合到了一起。队列里有人感到好笑,也跟着笑了。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,因为是假日,老兵们有的围在四周。
“报告!”队列中一个新兵喊了一声,举起右手,表示有话要说。
指导员的眼睛睁开了“什么事?说吧。”
周围的老兵往里靠了过来,心里都在想“是不是七班的人,能有什么事?”
喊报告的是初依岭,说话的却是郭仪生“指导员,刚才分兵,别的单位都有汽车接,只有咱们连队全副武装一路长跑,可真有点累。”
指导员和周围老兵们见是一个喊报告,说话的却是另一个人,心中好奇。这事情虽小,可是从没见过,顿时感到挺有意思。
“中,大家坐下吧。”
队列中躁动了一会,又听郭仪生道“指导员,不喊口令吗?这样坐不齐的。”
指导员心里一震,暗责自己疏忽,赶紧喊了声“坐下。”
老兵们更觉有趣。这新兵刚到、背包还没有放下,但却一点拘束的样子也没有,和指导员说话也好随意,但是却挑不出不礼貌的地方。更没有违反部队的规定。
指导员又讲“同志们,咱们连是很辛苦的,要做好思想准备。咱连四个排,有两个排在外面执行警卫任务,比在连部更艰巨。但是,越是艰苦的地方越能锻炼人;越是艰苦的地方越是要去,这才是好同志!”
分到警卫连七班的新兵心里有那么一种说不出的滋味:论成绩、论文化、论表现不比新兵连任何班、任何人差,却分到了没有技术、岗位艰苦的警卫连,并且是十八人全来。这在部队的“分兵史”上恐怕还没有。又听指导员说还有更艰苦的两个排在外面,看样子还要往外分,心里就更不是意思。转又一想:这恐怕也不是坏事,这“反常”里面可能包含着某种特殊的“暗示”,但又想不出那“暗示”是什么。
指导员说“大家坐下了,有什么话可以讲一讲。谁先讲啊?”
队列里没有人吱声。45人、90只眼睛都看着指导员。
周围的老兵见指导员对今年的新兵好象有点不一样“人家刚来,就让人家讲话,不知道是什么意思?刚来的新兵那有愿意讲话的?”
指导员又笑了笑“我听说咱们七班在新兵连什么事都没有落后过?是不是?”
“是!”
指导员心中一楞。他这个“是不是“只是一句话中的过渡性自问,但没有想到竟有人毫不客气的赞成,并且声音还不小。向那说“是”的新兵道“你叫什么名字?那里人?”
“严风山、山东人。”
指导员一时无语,感到不知道怎么说下去。正在琢磨,又听严风山说“指导员,你是那里人?”
“我是河南人。”
“山东、河南半个老乡。”严风山又冒出这么一句。
部队上是不提倡老乡观念的,指导员是政治干部,对老乡观念更是忌讳。他实在想不到刚到连队的新兵和他能在这样的场合拉什么“半个老乡”。但严风山说的也不假,山东、河南确是邻居,也算是实话,但总觉的不妥,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才恰当。
周围的老兵有的笑出声来。
“指导员,咱们连的篮球板坏了。”
大家感到很奇怪,这说话的新兵一边说、一边站了起来,一边用手指划。顺他指的方向看去,篮球板是坏了,本是四块板子组成的蓝板少了一块。大家奇怪的是严风山正和指导员说“半个老乡”,他却突然说蓝板坏了,真是风马牛不相及。但指导员还是要回答的。
“是啊,坏了三天了。”
“三天?这里山上到处都是树,都是木头,为什么不修一修?”
指导员又是一楞。是啊,为什么不修一修。心里想“这新兵真是坦率的可爱,这是好事,对连队建设关心。但在如此场合、又用质问的口气…..”嘴上却说“是啊,这个问题提的好,这是关心连队建设,应该表扬。”
说话的新兵叫于林寿,见指导员表扬他也不客气,又道“指导员,我是不喜欢打篮球的,只不过那蓝板坏了看着不顺眼而已。”
(待续)